陳家煜

財務學教授:股票、歷史、政治、經濟、商業、科技 &「普通人的自由主義」作者

華為的挑戰, 9/26/2023


美國商務部長Gina Raimondo說,沒有證據顯示中芯有能力量產7奈米的晶片。這個是在華為的Mate 60 Pro上市引起騷動後,美國政府研究的結果。

看來中芯和台積電還差得遠,華為還是給禁運給掐得死死的。台灣和美國,應該鬆了一口氣了嗎?可以鬆口氣,但不是因為中芯在7奈米製程的落後,而是因為這個新聞透露的是美國的對中科技政策,有能人在指導,沒有因為華為的手機出廠而亂了步調。

中芯的7奈米,用的是DUV的機器,這個機器沒有被美國禁運。據說DUV如果拚下去,可以試一試5奈米,但物理的極限就在這裡,只要用DUV,就沒辦法往下做更細的蝕刻。所以台積電在5奈米及以下的製程,早早就和ASML研究用EUV,放棄了DUV。只有用到EUV,才能做3奈米及以下的先進製程。

所以中芯的進度,不但遠遠落後於台積電,而且可能會被鎖死在DUV的5奈米天險。住在台灣的科技戰略專家Ben Thompson說,讓中芯一直用DUV下去是好事,美國不應該擋DUV,因為如果中芯要把資源投入這個死胡同,拚量產5奈米,那我們反而不用擔心中國跳過EUV,走出一條不同於ASML + TSMC的3奈米之路。這條不同的路,不是不可能,但沒有覺悟這是條漫長且可能沒結果的路,就很快會放棄。

Thompson認為,以共產黨的領導能力來看,多半是會要面子,讓中芯拚DUV的7奈米或者是5奈米的量產,讓華為有手機可以賣,寧可補貼中芯的低良率,也不要下長期工夫,投入開發不同於台美日韓荷的半導體製程。我認為Thompson的分析很有道理,美國要繼續掐中國科技發展的脖子,但要放一條生路,讓他們走上這一條發展的陷阱,不用再加強晶片禁運。

這麼做是有道理的,看看伴隨著華為手機新聞出來的潛台詞,不但有中國收買的媒體,也有失敗主義的西方人士和台灣的藍營,忙著說「禁運無效,看吧,中芯和華為還是做出了先進晶片和手機。既然沒效了,趕快開放吧,不然他們真要獨立發展出高科技了。」但這些唱和的潛台詞,其實正是中芯和華為還在撞牆的證據。

美國和蘇聯打的冷戰,背後是有戰略邏輯的。這個戰略邏輯是外交官George Kennan在長期駐在東歐和蘇聯,觀察蘇聯政經情勢後有的結論。這個結論就是蘇聯的集體經濟體質,本身是虛弱的。西方國家不用和蘇聯熱戰,只要冷戰,不交往也不交戰,蘇聯就會自己垮下。這種國家級的戰略,要有巨大歷史觀和現實意識,大棋下起來,才有成功的可能。二戰後幾十年,兩黨輪流入主白宮,都沒有脫離這個冷戰的戰略,最後終於在雷根和老布希的手裡,促成蘇共垮台。

我看到美國民主黨政府對中國的科技圍堵策略,相當贊佩。Raimondo的冷靜面對華為和中芯的挑戰,正是這個策略背後有能人的證據。我相信,明年選舉,不管誰入主白宮,美中冷戰,經貿脫勾的大格局不會變。中國共產黨和蘇共一樣,最好的下場,還是死在自己的集體經濟手裡。我們且不急不徐,慢慢地看著它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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