財務學教授：股票、歷史、政治、經濟、商業、科技 &「普通人的自由主義」作者
光榮革命, 5/30/2024
從黨外運動、野白合運動，到太陽花，然後再到青鳥，台灣的社會經過了無數的轉變，在本質上，台灣已經是革命過的社會了，但我這裡說的革命不是法國大革命、共產革命這些和舊社會的劇烈切割，而是像英國的光榮革命，尤其更像美國的獨立革命。
光榮革命和美國獨立革命不是一群失去希望的亡命之徒所帶動，而是由教養良好的資產階級發起，他們的目的，不是要成立一個全新的政體，不是要生出新的政治哲學理念，而是要反對會造成他們生活方式改變的政治主張。英國的貴族擔心詹姆士國王會形成新的天主教王朝，改變了英國的新教傳統，因而引荷蘭王子入關，另立新主，並且由此確立英國國會擁有比英格蘭國王更大的政治權力。
美國的開國先賢，雖在北美殖民地生長，但個個受過良好的英國文化，對於英國人所有法治下的權利與自由，相當了解並珍惜，畢竟，他們都自認是英王子民，要到戰爭快爆發了，才有「美國人」的意識。所以美國的獨立戰爭，並不是要推翻社會體制，而是要保護既有的權利與自由，如果遠在倫敦的國會，可以隨意對殖民地徵稅，那就代表北美十三州的子民是次等人，徵稅之後，英國國會如果要強迫你參軍呢？如果要沒收你財產呢？如果要剝奪你的自由呢？
為了保護既有的權利與自由，美洲殖民地要反抗英國，而在反抗的過程裡，殖民地的人民生出了共有的族群意識，一個不同於大英帝國的獨立意識，而這獨立的意識，回頭過來強化了反抗英國的決心。保守主義的創始人Edmund Burke非常反對法國大革命，但他對美國獨立革命充滿了同情，他支持殖民地子民爭取自己權利的舉動，如果當初英國國會和國王聽進了他的話，也許美國會走上加拿大脫離大英帝國的路，一個平和但緩慢的獨立過程。
Burke為什麼對兩個時代革命有這麼大的不同看法？我們要回到保守主義的精神來了解。保守主義認為人類社會經過長期的發展，因為政治、宗教、文化的影響，形成了社會共同的傳統，這個共同的傳統，包含了這個社會的道德觀和行為準則，維持了社會秩序。這個秩序，確保了社會不會有因為個人天性產生的過度熱情，而有騷動，甚且暴亂。影響並控制個人激情的力量，特別來自宗教。在西方社會，一千多年的基督教教義，形成了最重要的束縳人類行為的力量。
但保守主義並不是宗教極端主義，如果是的話，Burke也不會支持殖民地追求自由的渴望。保守主義相信在既有制度下，社會應緩慢地讓變化發生，逐漸地消化吸收新的變動，形成新的秩序，「沒有壞的東西，不要修」。這種看似反動的意識型態，對激情、理想的年輕人，沒有吸引力，想要破舊立新的年輕熱血，不相信傳統的價值，不認為千年的聖經有任何的智慧，他們相信人定勝天，人一定可以憑著熱情，憑著同志的愛，產生曠古巨作，建立從來沒有過的烏托邦。
但Edmund Burke說，革命家沒有辦法掌握那麼大的權力，「當人想當上帝的時候，通常表現的就像魔鬼一樣。」丹東、羅伯斯比是這樣，列寧、史達林也是這樣，毛澤東更是這樣。
所以美國的獨立革命，就是一個保守主義的革命，開國先賢要的是一個長治久安的制度，可以保護他們珍惜的財產、性命，還有法治下的人權，因為他們沒有要破舊立新，所以英國從大憲章以來的傳統，幾乎都完整的保留下來，而讓美國有一個完善的政治制度，一路發展到世界第一強國，還看不到強盛的盡頭。
回頭過來看台灣。台灣民主運動的三大推手，互相制衡，而確保了台灣政局的發展，是保守主義的革命，而不是左派的武裝革命。因為有中國共產黨的武力威脅，所以蔣家政權確定了台灣沒有共產革命份子，而黨外民主先驅，因為支持的力量來自美國，所以雖然有少數左傾的社會主義份子，但主要的力量，都傾向美式的民主自由，因此黨外從來不是，也不可能是，武裝起義的革命運動，而是在美國影響下的爭民主運動。當然，黨國和黨外，都受制於台灣的實質保護者，所以美國是這個三角形的最大力量，確保了台灣的民主運動沒有暴力革命。
在一九九六的首次民選總統之後，台灣確立了民主自由的政體，可以說，我們在蔣經國的晚年開明、黨外民主前輩的努力，還有美國的助力之下，完成了光榮革命。台灣的政治和社會傳統，沒有劇烈的革命切割，只有緩步的逐步自由化、民主化。所以社會結構一如美國建國之初，完好而有序，但又逐漸地享受了民主自由帶來的果實。
這民主自由的果實，漸入人心，尤其是和共產中國相對比，更讓人珍惜。台灣雖然有為了自己利益，或是仇恨民進黨，而有親共的個人和黨派，但非常少的人，就連在廈門對面的金門人，願意放棄現有的生活方式而加入中華人民共和國。
所以太陽花運動和青鳥行動，非常多的年輕人，但他們不是六零年代那些夢想革命推翻資本主義的嬉皮，更不是無腦支持巴勒斯坦的新左派，他們是和美國開國先賢一樣，珍惜自己現有生活方式的良好公民，他們反對想要改變現狀的共產黨，他們也反對和共產黨唱和、作踐台灣未來的藍白政黨。
新一代的台灣青年，他們的政治運動，就是美國的獨立革命，他們的革命運動，也會像美國的革命運動，逐漸強化台灣獨立的意識。美國不是英國，台灣不是中國，因為自己作主，決定自己命運的理想，就像四射火力的太陽一樣，令人無法擋。
有些喜歡講血緣論的中國人，老講台灣和中國同文同種，注定要統一。我從來都不這麼認為，因為台灣有美國的先例，誰說祖先一樣、語言，甚至文化一樣，就一定要同一國？這些不要臉、愛吃台灣豆腐的中國人，都會說，人家打了一仗，流了血，才能獨立。我說，我們也和中國人打了一仗，我們用民主前輩的鮮血和青春，還有一張又一張的選票，打敗了國民黨。朋友們，國民黨現在死而未僵，我們要繼續修理藍白，徹底打敗他們，台灣才能有真正的獨立自主的未來。
Back to homepage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