財務學教授：股票、歷史、政治、經濟、商業、科技 &「普通人的自由主義」作者
深井AI, 6/19/2024
我不認為手機上的AI應用會是下一個改變人類的科技爭霸場所。蘋果展示的AI整合，比如說，讓你的AI助理可以快速找到你的餐廳訂位、登機資訊等等，在展示的時候，看起來很棒，你也許會說，對呀，如果有這樣的助理，的確很方便，可以用看看。但這不是下一個征服人類使用習慣的應用產品。
馬斯克開砲說，如果蘋果和OpenAI的整合，有到作業系統層級的話，他會在他的公司禁蘋果手機。雖然是很重要的問題，但我們先不要談隱私、資安的問題，先看一下作為產品，AI手機助理，是不是真能起飛。
矽谷青年導師Paul Graham談到創業產品的時候，他有一個很具圖像視感的描述。想像一個XY二維圖，橫軸是使用人數，縱軸是個別使用者的使用深度，但把上下巔倒，越深度的使用者，在第四象限的越下面。每個產品都可以有一個這樣的圖。很少人用，但用的人，都是重度使用者的產品，就像是一個細細的深井。很多人用，但用的人，並沒有覺得很必要，隨時可以棄而不用的產品，就是一個淺池子。而有些產品，像是手機這類東西，就是一個又深又廣的大窟窿，用的人又多，用的程度也深。所有想開發產品的人，都想要弄一個大窟窿。
但如果一個新產品，只能選一個深井，或是一個淺池子，你要選哪一個？Graham認為要選深井，寧願你沒有很多用戶，但你的用戶，非用你的產品不可，也不要大家都稱讚你的產品，但沒有人真的一直用。因為，從深井到大窟窿，發展是比較自然的，但從淺池子出發，幾乎不可能達到大窟窿。自從學了這個觀念之後，我對新產品的認知，就有一個全新的角度。
特斯拉的車，就是一個深井，正要走到大窟窿的產品，而臉書、谷歌的搜索引擎更是從深井出夜發的大窟窿。先前疫情的時候，Clubhouse好像要變成一個新的社群媒體，一個新的深井，但最後證明只是個淺池子。如果產品不能做成一些人「非用不可」的地步，這個產品的未來，就相當可慮。而且這個嵌入生活必需的產品，還要有很好的護城河保護，不然也會淪為Zoom一樣的產品，雖然從淺池子一夕間變成大窟窿，但免費的替代產品一普及，就把它滅了。
蘋果的Vision Pro這個VR/AR產品，郭明騏用他的使用經驗說，大部份的買家，用了幾次就丟著，讓它長灰塵。所以蘋果出低階、便宜的Vision Pro也沒用。我同意，Vision Pro不但不是淺池子，也不是深井，最多就是地上一個小洞，幾乎沒有任何未來。
但Vision Pro和AI手機助理的未來，是息息相關的，也許AI可以救Vision Pro。
目前為止，真正成功的AI產品，只有一個，就是ChatGPT，短短時間內就造成了一個大窟窿，不但一下就有重度使用者，使用客群更是相當廣大。道理是這個產品，簡單好用，使用目的清楚又效果良好，用過的都說好，因此很多人都願意從免費升級到付費。ChatGPT最大的威脅，就是替代產品一直出來，所以它的領先優勢，不知道可以持續多久。
但其它的AI產品，沒有那麼多的吸引力。手機AI助理，看起來好像很方便，但仔細想，這還是一個淺池子的產品，如果免費，又很方便地放在那裡，使用很容易，也許我會試用一下，但並不會讓我一直回去想用，這和ChatGPT是很不一樣的使用案例。要把手機AI助理，提升到電影Her裡面那樣的情境，還需要更多的努力。
但這不表示我看衰AI發展，相反地，我非常看好AI改變人類生活的潛力，只是產品的開發，不能從淺池子出發，而是要找出深井。而其實，很多地方，已經有深井了。比如說，全自駕的AI，這個發展，在特斯拉、谷歌的Waymo和Cruise等其它自駕廠商的推動下，即將變成一個人類社會的現實。在舊金山，還有尤其是亞歷桑那州的鳳凰城，Waymo已經是核准而且商業化成功的產品，許多人到鳳凰城開會，都還要特地裝Waymo的計程車應用程式，試乘一下這個未來世界的無人計程車。特斯拉在八月八號要開的發表會，也是有關無人計程車。在美國聯邦主義下的地方自治制度，居然讓充滿官僚息氣的美國政府，一再出現地方政府願意打破框架，嚐試新科技的努力。很難想像，居然會是美國先有商業化的無人計程車，但也很難想像，不是美國的地方，會先出現商用無人計程車。
全自駕是一個AI的深井應用，那還有什麼方面有可能出現深井呢？
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的一個特徵是難預測性，沒有人知道未來的發展，就算有人猜對了，多半也是運氣好。比如說在新能源車的發展，幾十年前，誰能猜到油電混合車會先取得勝利，而在十年前，又有誰能肯定地說，電動車一定會勝過燃料電池車呢？所以我不能猜到未來勝出的AI應用產品，但我想像，應該是很專門，用戶不多，但用量很大的深井產品。
如果蘋果的Vision Pro變成一個專門的家教，不是通用知識的家教，也許是某個補習班名師的錄影訓練出來的AI家教，口吻和知識，就像這個名師一樣，但隨伺在旁，專門幫助學生學習數學。那這個補習班，就可以出一整個系統整合好的數學家教，包含頭套在內的產品，我想就算一套賣個一萬美元，應該還是有不少有錢家長願意購買。
又或者在美國這種人工很貴的地方，如果VR頭套有一個水電工助理，讓你戴著頭套，隨指隨問，就可以教你如何修水管，那肯定也是有些深井用戶，說不定就是正牌水電工變成實際客戶。講到這裡，就忍不住想講一個親身經歷。我從西岸很遠的朋友那邊，買下一台平台鋼琴，運費很貴，而最重要的是搬進來的時候，搬家工人不知道怎麼辦。拆下來的腳，要如何裝回去，工人完全不知道，因為沒做過。我就親眼看著那個領班，不知所措，然後拿起電話問他的專家朋友，這個朋友叫他看YouTube。對，我請來的搬運工，事情不會做，而在我面前看YouTube學搬鋼琴，然後還真的完成工作，雖然在看影片前，已經先小傷了我的鋼琴腳。但這個故事的教訓是，YouTube，或者說是網路，造成的知識傳播，效果相當驚人，可以讓大部份的人，在彈指之間學會原本不會的事。而如果AI用這些YouTube影片來訓練，我夢想中的水電工AI加VR助理，也不是遙不可及。
所以我們不能小看了谷歌。這公司雖然被左派綁架而搞出一大堆破事，但他們有Waymo這個AI深井應用，也有海量的數據，包含了YouTube影片在內，他們又有計算能力和高級的人力資源，谷歌的AI未來不容小覻。
至於林百里瞧不起，但黃仁勳和馬斯克都力推的人形機器人呢？我認為相當有未來，而且會是改變人類的一大發明，但這些人形機器人，一定不可以從淺池子出發，一定要從深井出發。所以成功的人形機器人，會如馬斯克所做的策略發展，先從他的工廠開始。工廠特用的機器人，功能先侷限於工廠內的特定功能，再慢慢延伸，直到有一天，我們可以全自動化的用機器人生產通用的家用機器人。這個深井策略的好處是一方面發展科技，也一方面實質增加生產力，讓開發費用得到合理的報酬。
除此之外，我不能，也不願猜測AI的未來，重壓Nvidia和台積電，也許是現階段投資人壓寶AI的最好選擇，那些終端應用的公司，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的贏家。文章最後讓我引用一下比爾・蓋茲講的一句話，「我們總是過度高估了未來兩年會發生的改變，而低估了未來十年。但千萬不要讓自己陷入了不作為。」
Back to homepage.